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35章 可從遠處觀望的花

關燈
“啊。”

她摘下飄落到頭上的一葉,細細端詳著。

“春天也會落葉嗎?”

早上竟然沒有人趴在桌上睡覺,都圍到年今那兒看什麽去了。眾人不時神經質地發出驚呼,一浪高過一浪。

“他們在看什麽?”蘇顏問。

白衍使勁透過人群的縫隙察看那邊的情況,回答道:“好像在變魔術。年今的課桌上長了一排小花哎,好熟悉,但是沒見過。”

蘇顏想了想,又問:“是不是有些像茉莉?”

“對!”白衍肯定。

“我來啦!”許書鈴累趴在桌上,氣喘籲籲地和她們打招呼。

“又差點遲到了吧?”白衍毫不留情地戳破。

“幸好老師不在,嘿嘿······”許書鈴緩了緩,接著說,“明天一定早起,我再也不想大早上的給自己加極速八百米了。”

“汗涔涔的,快擦擦。”白衍抽出一張紙巾給她。

“你在我們三個中成績最好,難道就是因為睡眠太充足了麽?”蘇顏笑道。

“對了,茍富貴勿相忘啊。”白衍假裝獻殷勤。

“我那都是運氣好啦,一時得意而已。要說閱歷,我哪兒比得上你和蘇顏呢?將來到了社會上也一定是你倆更吃香,我以後也就給你們打打工什麽的,還是抱你倆的大腿好啦,”許書鈴回答,“那邊幹啥呢?”

上課鈴響了,白衍和許書鈴自覺地轉了回去,人群也漸漸散開,各回座位了。老師走進教室,隨意地瞟了一眼還留在年今課桌上的白得耀眼的小花,年今臉上是意猶未盡的笑。

和年今給她變的那些一模一樣的白花在窗裏的風中輕輕搖曳起來。教室裏好像都變得清新了,淡淡的悶熱之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。初升的太陽光線照到另一棟教學樓上,光影的交界線像刀鋒般幹凈利落。杯中的杭白菊茶升起裊裊的水汽,菊在透明的水杯中沈沈浮浮,花瓣舒展著,像羽翼般緩緩綻開。也許它們還在枝上時更美,這是它們留下的最後一抹風華了,離了水後,它們會皺縮成一團,再也認不出“菊花”的樣子了。

蘇顏的視線落回年今身上。年今的手指輕輕地有節奏地叩著桌子,神色若有所思。

早自習很快過去了,難得沒什麽人圍在年今座位上,蘇顏決定過去找她。

“在看什麽呢?”她笑著看年今。

年今小鹿一般跳躍的雙眼一如既往地躲閃著蘇顏的目光,這幅驚慌失措的樣子蘇顏有多久沒見過了?也好,從表面上看,現在的她看上去幽默風趣,和人交往時如魚得水了,在班裏也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,可蘇顏內心總是隱隱不安——問題只在於,這不會是年今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做出的轉變,就是在與蘇顏交談時,年今偶爾也會露出稍顯病態的神情,這些都讓蘇顏起了疑心。

蘇顏見她支支吾吾,便直接問:“我能看看嗎?”

年今毫不猶豫地遞書上去,蘇顏接過書後大致掃了一眼,大都是些“領導魅力”的字眼,“是領導方面的書籍嗎?”

年今點了點頭。

“年今以後想去公司當領導嗎?”蘇顏笑著遞還書籍,說道,“年今最近變了很多嘛。”

年今突然笑起來,像是貪食的貓發現了食物那樣。蘇顏感覺自己忽然看不透她的目光了,曾經清澈如碧海的那雙眼睛此刻如被風波攪渾了一般,她的笑聲莫名讓蘇顏有些毛骨悚然。蘇顏試探地問道:“我先回去了?”

年今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衣袖,她力氣很大,蘇顏差點摔回來。她記得年今的身體素質和學習能力是很強的,無論是體育還是學習她都名列前茅。

“可以再誇誇我嗎?”她如是問道,故意露出單純的表情,也許不是“故意”,蘇顏覺得自己一定是想錯了。氣氛有些焦灼,一滴汗從她的額角滑落。

“總是看向別處若有所思的女子,為什麽不一直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呢?”

周圍仿佛安靜了下來,不,周圍真的沒人再說話了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和年今身上,原來他們一直都在暗中關註著年今的動向。空氣因這死寂的氛圍凝固下來,所有人都在等著她開口說話,甚至像在逼她說話一樣,場面一度十分詭異。她不敢輕舉妄動,她想起白衍提醒過她軍火訂單的事。空中仿佛有無數根緊繃的弦,蘇顏動一下就會割喉喪命。但無論如何,她都不會答應這個奇怪的請求,順了年今的意。此時將錯就錯不是好事。

“這個胸針年今還戴著嗎?”她依舊鎮定自若,鼓起勇氣轉移了話題,指著年今領口處的那個桃形胸針,她送給年今的見面禮。

氣氛緩和下來,方才危險的弦也都松弛了,周圍又漸漸響起了交談聲。

年今又恢覆了怯懦的神態,她放開了一直緊握著蘇顏的手,輕輕撫摸那枚胸針,低低地答道:“哦······可惜被劃了一道了。”

“喜歡胸針的話,遇到更好看的就再送你一個好了,”蘇顏溫和地笑著,“年今送我的胸針我也有一直戴著哦。”

年今連忙推辭道:“不用······”

“沒關系,你喜歡嘛。白衍在那邊叫我呢,我先走啦。”蘇顏說。

“嗯······”這次倒是很順利。

蘇顏回到座位坐下,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許書鈴叫你過來商量中午吃什麽。”白衍無奈地扶額。

“凈想著吃了,這才早自習呢,你可收斂著點兒吧。”白衍玩笑道。不過幸好有她們解圍了。

“民以食為天!民以食為天!”許書鈴嚷道。

“確實不對勁。”白衍湊到蘇顏耳邊小聲說。

“總覺得很危險。”蘇顏也小聲說。

許書鈴急得站了起來,質問道:“餵!你們不會在說什麽好吃的不告訴我吧!”

白衍順水推舟:“我們在說新開的很多很多家甜品店哦!我和蘇顏等會兒就去吃,你就抱著你的菠蘿飯孤獨終老吧!”

許書鈴確實連吃了很多天菠蘿飯,聽白衍這麽一說氣得臉直紅了。

上午的課程結束了,蘇顏三人出了校門,剛轉到人行道上。

“哇——”許書鈴驚呼,小步跑了過去,蹲下來觀賞路邊那一排白色的茉莉形小花。

白衍有些疑惑:“什麽時候有的?”

路上的行人對這些花反應平淡,隨意地瞥了一眼便走過了。這些憑空出現的花必定是年今變出來的了,靈式?蘇顏腦中突然又冒出來這麽個詞。她向遠處看去,花兒像兩條白色的線延伸出去,向無盡前進。

年今要做什麽?

蘇顏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她了。

擡頭才發現森葵就在前面,靜靜地站在校墻外,竟有些莊重沈穩而非平常活潑的樣子,看上去在等待著誰的出現。自從年今交際圈擴大以後她就被冷落了。

她看見了蘇顏,瞬間又恢覆了平時活力四射的樣子,邊走邊搖著手熱情地和她打招呼:“中午好!”

“中午好。”蘇顏回笑。

“有些異樣,不是麽?”森葵用只有蘇顏能聽見的聲音說,“你應該比我更早就發現了。”

“是這樣。”蘇顏笑了笑,帶著淡淡的愁悶。

“也許會是一場腥風血雨哦。”森葵也笑了笑,然後離開了。

年今在椅子上猛地醒來了。

桌子對面坐著一個英倫風穿著的女子,戴著高高的魔術帽,手上嫻熟地洗著牌。年今想起來了,這人是Poker Face,她們在夢中見過一面。

那這裏就不是真實世界了。她打量周圍,除了她和對面的Poker Face後面還坐著許多中世紀貴族打扮的男女,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,有的甚至舉著一副小巧玲瓏的望遠鏡。這些人她在夢裏也是見過的。

“夢裏麽?”她小聲嘀咕。

“沒錯!”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機械小鐘熱忱地回答,它的兩只腳歡快地蹦跶著,圍著年今不停地轉。

身後的貴族人偶們都鼓起掌來,前後左右交談著,像是欣賞一場表演的觀眾。Poker Face不說話,只是專心地洗著牌。

“什麽……我要出去。”她毅然決然地說,目光漸漸變得冰冷。

“哦別著急別著急,”機械小鐘停下來阻攔她,“我們可是有很多話要和你說的。”

“說話?”她起身扭頭看著機械小鐘,語氣裏是厭惡和不耐煩,“有什麽可說?我知道你們是棱空人。”

“她不懂啦。”臺下的傀儡觀眾起哄起來。

年今挑了挑眉。

“你不能出去的,除非我們準許。”機械小鐘解釋道。

年今沒有回答,只是死死盯著Poker Face。上次在夢中是一張飛來的撲克救了她,那能控制她進出夢境的人估計就是她。Poker Face依舊洗著牌,手法變化多樣,像是根本沒註意到周圍發生了什麽似的。年今心裏已經有了主意,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。

“和我打一盤。”

Poker Face竟然開口了,擡頭淡淡地註視著她。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,靜靜地等待年今的回答。

原來會說話啊,年今有些驚愕。

“好啊。”對方也是個能打的家夥,正面沖突必然不可取。

她緩緩坐了回去,Poker Face重新開始洗牌。明明剛才已經洗過了,真是個古板的人,年今心想。

“我們都知道你在幹的事。”Poker Face一邊洗著牌一邊說道,語調平緩言簡意賅。

一來就戳破她了,果然不簡單。

“我們請你來是希望你能收手。”

收手?這種事怎麽可能。

“年今小姐是臨界者,臨界者有臨界者的職責,還請您慎重。”

年今冷笑一聲。她盯著Poker Face手中上下翻飛的牌,沈默不語。

“是哦是哦,”機械小鐘圍了過來,像是老舊的機器那樣不斷抽動著笨拙的身體,“從一開始我們就都知道了,今天叫你來是想讓你感受一下威脅的壓力,咳咳咳哈哈哈哈······”

“放棄吧。”它繼續蹦跶著,不知什麽時候會散架。

對面端坐著的Poker Face依舊安安靜靜洗著牌,像是聽不見外界的一切聲音。

“放棄吧。”機械小鐘不依不饒地念叨著。

年今有些頭疼了,她死死盯著對面指間翻轉的撲克牌,祈禱牌局能快點開始。

“放······”

相同的牌底越發惹得她眼花繚亂起來。怎麽還沒好?不是還要打一局麽······

不對,那牌分明已經洗了那麽久了!

“不要陷得太深。”Poker Face終於停了下來,面無表情地註視著她。

憤怒充斥著年今的腦海,像是猛地吸進了一口薄荷油。放棄?沒有人敢阻攔她!

“都是你們!”她站起來指著對方破口大罵,刺進Poker Face胸膛的冰刀折射著兇戾的光,臺下的觀眾一片嘩然,她竟然沒有任何反擊,“因為你們總是在糾纏,因為你們從來不肯放過我!”

夢境開始扭曲,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,窗外隱約有兩個人影閃過。緊接而來的是破碎感的迷離,她漸漸失去了知覺,昏倒下去。

年今在床上醒來了。

淩晨四點,天還沒亮,年今縮在被窩裏,將自己包裹得像個糖人,楞了好久才深吸了一口氣,目光又逐漸變得鋒利起來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